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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:落榜生當起教書匠,得意人終成小捕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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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過幾天便到了陳老頭的頭七。

蔣毅鑫早早去西街買了蠟燭和紙錢,據說外公生前喜歡吃燒雞,他特意挑了一只最肥的。呂秀才聽說後,讓他務必來客棧一趟。

蔣毅鑫到了客棧,店裏沒有一個客人,進去一看,呂秀才正在櫃上奮筆疾書,邊寫邊吟道:“親戚或餘悲,他人亦已歌,死去何所道,托體同山阿”。

蔣毅鑫笑道,“我讀書少,這是陶淵明的詩吧?”

“正是五柳先生的《挽歌》”,呂秀才放下筆,對著宣紙吹了吹,“小蔣,你來得正好。尊祖父的事,你不要太傷心。我也沒什麽能做的,這幅祭文算是聊表心意”。

蔣毅鑫接過祭文,呂秀才的字寫得很有力度,橫就是橫,勾就是勾,洋洋灑灑近千字,有些地方蔣毅鑫看得懂,有些地方就看不懂。不過他還是非常感動,“多謝呂掌櫃了,有了這篇絕妙好辭,家祖下輩子能生在好人家”。

呂秀才連連揮手,“哪裏哪裏,小蔣,你也不要叫我呂掌櫃了,就叫我秀才,親切。”

“嗯,秀才,那我先去祭拜了,事情辦好了再回來找你”。

兩人約好晚上一起吃飯,蔣毅鑫快步向陳老頭的墳墓走去。

七俠鎮分東街和西街,東街是窮人區,葬的多是窮人,陳老頭的墓便在東街盡頭那片墳地裏。這片墳地密密麻麻都是墳頭,蔣毅鑫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外公的墓,他將東西擺上,點上蠟燭,按照禮數拜了三拜,盡力念出呂秀才的祭文,然後開始燒紙錢。這時候,他才感到有點悲傷。

來到這個世界快半個月了,蔣毅鑫結交了兄弟小米,和呂秀才成為朋友,見識了李大嘴和老邢,也失去了他所有的親人。這一個一個土包裏埋的都曾經是鮮活的生命,他們有悲歡離合,但是很快煙消雲散。

既然老天讓我穿越到這個世界,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,改變我想改變的事情,實現我想實現的心願。好在現在佟掌櫃還沒有嫁過來,我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好一切。

蔣毅鑫在墳地上待了一會,便到了西街閑逛,這邊的牌坊看看,那邊的胭脂鋪、漢源齋瞧瞧。正走著,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個人,那人“哎呦”一聲,轉過頭來,惡狠狠地看了蔣毅鑫一眼。

蔣毅鑫一看,此人獐頭鼠目,一臉猥瑣,不是地痞就是流氓。他不想惹事,何況是在自己有錯在先,連忙抱拳道,“得罪了,不小心沖撞了兄臺”。

那人一看蔣毅鑫足足比他高出一個頭,長著一副好身板,氣一下短了下去,小聲問道,“這位兄弟不是本地人吧?”

“我前幾天才來的七俠鎮”。

那人聽了,氣焰變得囂張起來,指著蔣毅鑫罵道,“那你真是得罪了我。剛才你撞了我,我現在胸疼、腳疼、全身疼。你不賠我點錢,今天別想走了”。

蔣毅鑫一聽氣了,還懶上我了,“我已經道過歉了,而且那一撞根本沒什麽,大家夥都看到的”。

“誰看到了,站出來喘口氣”,那人環視四周,看熱鬧的百姓立刻散了一大堆。蔣毅鑫慢慢擼起袖子,他已經做好打一架的準備。

正在這時,一個捕快走了進來。原來是老邢。老邢作勢要拔出官刀,分開眾人,“幹嘛呢,當街聚眾,影響交通,還讓不讓人做生意。”

老邢一指那無賴,“好啊,侯三又是你在鬧事”。侯三連忙賠笑作揖,“邢捕快,我哪敢啊,是他”,侯三一指蔣毅鑫,“他走路不長眼撞的我”。

蔣毅鑫知道老邢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,笑道,“邢捕快,我很冤枉啊”。老邢打斷他的話,“冤不冤枉不是你說了算的”。

侯三附和道,“這事得咱邢捕快說了算”。

“你也別說話,我還不知道你,潑皮侯三,你肯定又在訛人。我告訴你,我已經接到了很多次舉報信,說你欠錢不還,聚眾賭博。你給我小心點”。

侯三連忙喊冤,“邢捕快,你可冤枉我。是他撞的我,我胸口都紅了”。

蔣毅鑫回道,“你幹脆說我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好了!”

“邢捕快你聽到了吧,他自己承認了”。

老邢把手一揮,“我還要巡街,沒時間管你的破事。侯三,你再鬧下去,我可就請你去衙門了”,說著,他掏出了官鎖晃蕩了幾下。

侯三連忙求饒,惡狠狠地瞪了蔣毅鑫一眼,轉身吐了口唾沫,邊抓著背邊離開。蔣毅鑫心想,好啊,原來你就是侯三,《武林外傳》中最讓人討厭的人。本來以為你只是欠錢不還,沒想到還真是個地痞流氓,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整治你。

“想什麽呢?”老邢推了推蔣毅鑫,“小蔣,到哪都有這種人,你別理他。今天是你外公的頭七吧?”

“多謝掛念,我剛去祭拜完。”

老邢摸了摸胡須,“陳老頭是一個本分人,一輩子老老實實,活到七十七歲去世,也算是喜喪了”。

被老邢這麽一說,蔣毅鑫忍不住掉出幾滴眼淚,“呂掌櫃也這麽說。”

“好了,我去巡街了,告辭”,老邢快步離開,前面有人發生爭吵,老邢大喊道,“邢捕快來也”,趕去制止了。

蔣毅鑫特意到晚上才來尚儒客棧,呂秀才正點著蠟燭在櫃上看書,看到他進來,迎上來問道,“小蔣,尊祖父的事情辦好了吧”?

蔣毅鑫道,“已經好了,秀才,今天能不能陪我喝兩杯,我買了點花生米”。

呂秀才笑道,“好啊,長夜漫漫,我正愁沒人說話呢”。

“不過呢”,蔣毅鑫不好意思道,“我想上屋頂去喝”。

“為什麽呢?”

“一種情結吧。”

“也好,舉杯邀明月,不管今夕是何年”。

兩人便搬了張小桌子,拿了一壇酒兩個碗,到屋頂上喝酒。

蔣毅鑫心裏那個高興啊,這就是那個客棧裏每個人心裏有事,不管煩惱還是悲傷,都會上來的屋頂。從這裏看月亮,果然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。

呂秀才給蔣毅鑫倒上酒,“小蔣,說說你的事吧,你是從哪裏來的?”

因何而來?為何而去?呂秀才,我可不會被你說死的哦。

蔣毅鑫不好意思道,“我來自一個很遙遠的地方,離七俠鎮有好幾千裏地呢。之前在西涼河溺水,水喝多了,把腦子弄壞了,很多事都不記得了,只知道我現在是孤獨一人”。

“那你跟我一樣”,呂秀才也有些傷感,“我家裏也沒人了。”說著舉杯一飲而盡。

“放心,你很快就會有一個新家,還會有一個紅顏知己的”。

呂秀才一口酒噴出來,“小蔣,你不要說笑”。

“真的”,蔣毅鑫神神叨叨地說,“我沒騙你”。

“那我那個紅顏知己是不是知書達理,溫柔體貼,我們共剪西窗燭,話巴山夜雨”?

蔣毅鑫一時語塞,小郭雖然書讀得很多,但是跟知書達理、溫柔體貼搭不上邊啊。

呂秀才一看蔣毅鑫沒說話,笑道,“你看你,我這麽個窮酸秀才,沒人會看上的。如果有……”

“如果有會怎樣?”

呂秀才從懷中掏出一個碧玉簪子,“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,說是給兒媳婦的,可是我到現在都送不出去”。說完,他直接拿起酒壇子“咕咕”往肚子裏灌酒。

蔣毅鑫連忙把酒壇子拿下來,“我還沒喝呢,放心你以後會有紅顏知己,而且還會中舉,當知府、侍郎呢”。

“讀書是為了明理,又不是為了中舉當官。說實話,我參加科舉不是為了我自己,而是想有一個報國安民的機會”。

這句話要是別人說的,蔣毅鑫肯定一百個中有九十九個不相信,但出自呂秀才之口肯定是問心無愧的。

“我信。我就沒那麽高尚咯,只想多賺錢,能有個一妻一妾,兩所大宅子,就好咯”。

呂秀才好奇道,“你不想考科舉嗎?”

“可是我不會啊”。

“原來你不識字”。

在同福客棧裏,文盲可是要被鄙視的。蔣毅鑫趕緊反駁,“這件事說來覆雜,我識字,但是很多字又看不懂”。

呂秀才已經有點醉了,聽了這話笑道,“我懂了”。

蔣毅鑫松了口氣,“秀才你懂了就好。”但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哭笑不得,“小蔣,你跟老邢一樣對不對,讀書不多,字認得也不多。”

“好好,你說是就是,你個大秀才”。

“那你以後想幹嘛呢?”

“我想當捕頭!”

呂秀才聽了這話,嚇得跳了起來,“你想當捕頭?小蔣,你可是見過李捕頭的,他好事不幹,專收治安費”。

“正因為我看到了,所以我想成為一個好捕頭,造福於七俠鎮的百姓。你剛才也說了,考科舉只是為了有一個報國安民的機會。你放心,我不會成為惡捕的。”

呂秀才還是心有餘悸,“話是這麽說,但是……”

蔣毅鑫拍了拍呂秀才的肩膀,“既然你這麽不放心,你教我讀書好了。用聖人之言把我陶冶成一個好人,這樣你就放心了”。

呂秀才眼睛轉了轉,“就這樣說定了,以後我教你讀書識字”。蔣毅鑫給呂秀才滿上一杯,給自己也倒上,恭恭敬敬舉杯,“秀才老師,我一定好好讀書,將來做一個好捕頭”。

兩人一飲而盡,彼此相視而笑。

第二天蔣毅鑫便上街去找老邢,雖然李大嘴是捕頭,但老邢比較好說話。老邢正在巡街,一聽蔣毅鑫的話,拿眼睛把蔣毅鑫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,“你為什麽想當捕快?”

蔣毅鑫把昨晚對呂秀才說的話又重覆了一遍。老邢當然不信,他想了一會,道,“我明白了,是不是你被侯三欺負了,想當捕快後找他出氣。”

“打擊壞人也是捕快的職責嘛。不過我主要是想保護百姓平安。”

老邢笑道,“當捕快也是要有條件的,不是誰都能當的,我現在還要巡街,你先到尚儒客棧等我。”

蔣毅鑫怎麽會放棄這個機會,連忙道,“我跟邢捕快一起去,放心,絕不添麻煩”。老邢指著他笑了笑,也不說話,兩人開始巡街。

巡街顧名思義就是一條街一條街的巡邏,其實是一件很枯燥的事。若是碰上大太陽、下雨天,還很勞累。蔣毅鑫從心裏有點佩服老邢,每天這樣下來,難怪七俠鎮治安很好。

巡完了最後一條街,邢老板和蔣毅鑫來到了尚儒客棧。蔣毅鑫早買了一些下酒菜,呂秀才做陪,三人開始喝起來。

老邢笑道,“小蔣你想當捕快是好事,年輕人要有上進心嘛。這件事你跟李捕頭說了沒有?”

蔣毅鑫連忙道,“一個字都沒有提。希望邢捕頭能成全啊”。

這一聲“捕頭”叫得老邢高興,他“嘿嘿”笑了幾聲,立刻更正道,“是捕快,下次可不能說錯了”。

呂秀才接話道,“早晚的事嘛。”

老邢夾了一口炒蛋,問道,“小蔣,你讀過書沒有?”

“懂一點,秀才還說以後要教我。”

“老邢你要相信我的水平,小蔣的功課絕對沒問題。”

“那你的武功怎麽樣,紮個馬步看看”。

果然老邢你就會這招,不過有求於人,蔣毅鑫立刻紮了個馬步。

老邢一看,樂了,“身板還行,這馬步紮得有些樣子”。說完便不再說話,三人默默吃菜。

等到酒足飯飽後,老邢打著飽嗝,說了聲“告辭”,拿起官刀便離開了。蔣毅鑫著急追了出去,問道,“那我當捕快的事?”

老邢回過頭來,“我明天問下李捕頭,你好好等消息吧。”

“那就拜托邢捕頭了”。

“你啊,下不為例。”

蔣毅鑫轉身回去,幫呂秀才收拾桌子。呂秀才笑道,“小蔣,你放寬心,你當捕快的事十拿九穩的”。

蔣毅鑫總歸心裏有點擔心,“就怕李捕頭那邊有問題”。

“放心啦。這年頭捕快待遇不好,一個月二錢銀子,還不包吃住。老邢這個捕快還是李大嘴自己招來的。你沒看老邢那年紀,沒處去,才當的捕快”。

蔣毅鑫想想也是,連燕小六都能當捕快,自己好歹識字,而且人高馬大。這樣想著也就不再擔心,告別呂秀才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。

那天晚上,蔣毅鑫做了個夢,夢見自己當了九品捕頭,抓住了姬無命、平谷一點紅、公孫烏龍等大賊,名揚江湖。他在夢裏,笑出來聲來。

然而李大嘴那邊果然出了問題。

蔣毅鑫在尚儒客棧擺了一桌酒席,再次請李大嘴和老邢吃飯。李大嘴該吃吃,該喝喝,但是一談起正事,就一句話,“不行”。

“為什麽呢?”蔣毅鑫著急得不行,這可是自己計劃的第一步。

“小邢,你說”。

老邢咳了幾聲,“事情是這樣的。現在衙門都在縮小編制,婁知縣也覺得咱們這一個捕頭一個捕快就夠了”。

蔣毅鑫看出來了,說來說去,李大嘴還是要錢。他盤算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銀子,之前被李大嘴收了三錢銀子,馬車費、夥食費,一些日常用品,加起來又是三錢。現在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兩四錢銀子,也就老白他們半年的工錢。

決不能再送錢,再送錢就要被當成凱子,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。於是,蔣毅鑫做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,“看來我是沒機會當捕快,算了,我還是回家種地去”。

李大嘴一聽,趕緊勸道,“事情還是有轉機的。小蔣你是個人才,我們衙門很缺人才的,對吧,老邢?”

老邢附和道,“對。這年頭最缺的就是人才,你看十八裏鋪的韓老捕頭……”

李大嘴打斷道,“說正事,別扯那麽遠。”

“我說正事,你出二錢銀子捐給衙門,這也就是立了功了,婁知縣那邊我們再幫你說說話,你這捕快不就到手了嘛。”

二錢?果然是把我當凱子了。蔣毅鑫心裏這麽想,嘴上卻繼續哭窮,“我哪裏去找二錢銀子。我是來投親的,剛來外公就去世了,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了。哪有什麽錢?”

老邢一聽靠在李大嘴耳邊竊竊私語,李大嘴聽完,一拍桌子,“衙門裏還有事,我先告辭了,小邢你把事情處理好”。

“放心吧”,老邢送走李大嘴,一屁股坐到李捕頭的位置上,笑道,“我們接著吃啊”。

呂秀才忍不住問道,“那小蔣的事……”

老邢笑道,“明天來衙門裏報道,蔣捕快。”

蔣毅鑫興奮不已,一連敬了老邢好幾杯酒。三人又吃了一會,老邢才離開。臨走時,蔣毅鑫往他懷裏塞了一壇子酒,老邢笑道,“你小子上道,明天早點來衙門”。

關上門後,蔣毅鑫高興得大喊大叫,呂秀才連忙制止,“別那麽大聲,會吵到街坊鄰居的”。

“秀才,我高興啊。”

“我也替你高興。”

“那我今晚就睡這了……”

呂秀才一聽全身起雞皮疙瘩,“走走走,你趕緊走。小蔣啊,子曾經曰過血氣未定,戒之在色。沒想到你居然好男風,好惡啊”。

呂秀才當然知道蔣毅鑫是開玩笑,只是用這種方式讓他早點回去睡覺。

蔣毅鑫走回自己的茅草屋,月亮果然是世界上最純潔美麗的東西,今天月光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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